全民医疗保险是政府社会安全网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许多试图推行全民医保的发展中国家遇到了困难。本文的研究主体是印尼的JKN Mandiri Program，家庭可随时入保，但必须全员参保，随后按月付费续保。非正式部门工作者不在国家税收网中，政府无法利用税务罚款来惩罚不参保的人，这就意味着发展中国家缺乏强制手段促进这类人群参保，因而导致低参保率和逆向选择问题。基于以往有关医疗保险的理论和证据，作者检验了三种干预政策的作用：货币补贴、减少交易成本、减轻信息约束。

一、为了检验货币补贴的作用，本文设计了两种补贴政策，全额补贴和半额补贴（其中半额补贴采用“买一赠一”政策，为一半的家庭成员提供免费保险），补贴持续一年。家庭必须在接受补贴的两周内完成注册程序并参保，这项要求可以一定程度上模拟限时缴费期的作用，以减少逆向选择，防止参保人等到需要保险时才参保。

二、家庭可以在现场或网上通过在线系统注册参保，辅助注册措施是指普查员帮助家庭处理在线注册系统上遇到的问题。普查员会携带可联网电脑，帮助家庭收集所需文件、拍照、填表，成功注册后，普查员会告知关于支付程序的信息。因此，预期此措施能降低交易成本，减少行政障碍的影响。

三、人们还有可能是因为不了解保险信息而不参保。保险信息包括保险范围、保费、注册手续。由于两个城市的医保政策稍有不同，只有Bandumg设置了等待期政策，要求参保人在注册两周后才能开始索赔，因此作者还分别为两个城市设计了一种信息：在Medan随机提供健康冲击的支出信息，包括常见慢性病的平均自付费用与心脏病发作的费用；在Bandumg 普及等待期政策和政府规定参保是强制的这一事实，提醒他们政府可能在日后要求居民在更新政府文件（如驾照、护照）时提供医保参保证明。

作者将调查数据与行政数据相匹配，其中行政数据包含参保人接受干预后20个月的月度数据，包含是否参保、保费、索赔数据，因此能够捕捉参保状态的动态变化，并且区分了尝试参保（开始注册）和实际参保。

作者首先进行基线调查（人口特征和自评健康），之后随机分配干预政策。基线调查调查了自评健康（四分制）、之前医疗保健利用情况、对此项目的了解。

作者在两个城市Kota Medan 和Kota Bandung展开随机试验，选择非贫困非正规部门者密集度最高的分区，随机抽取街区和街区中的社区。排除只要有一人参保以及贫困线下的家庭。随后随机分配三种干预政策，三种政策是完全交叉分配的。

Table1的Panel A展示了两种干预政策对12个月内参保率的影响。控制组（无补助无辅助注册）参保率为7.8%，全额补助使参保率提升了18.6%，半额补助提升了10%，辅助注册仅提升了3.5%。为了检验参保人对限时补助的反应，本文还分别对前八周和八周后的参保分别进行回归，发现超过10%的补助带来的额外注册发生在前八周，表明存在一些本来就打算参保的人会因为收到补助而前移决策。

Panel B&C展示了信息推广的作用，结果显示无论是哪种信息均不显著。

在首次注册参保后，家庭需要按月决定是否续保并支付保费。本文检验了三种干预政策下后续参保率的动态变化。

如Figure3所示，蓝色曲线显示无补助组的参保率一直缓慢上升，但实际上断缴保费的人很多，这说明新参保人也非常多，以至于覆盖了弃保的人。红色曲线显示全额补助组即使在补助结束后参保率大幅降低，参保率仍比无补助组高。这是一项重要发现。作者对于这一现象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认为参保人担心再次参保时会被按规定罚款，二是验证了医保是一种“经验品”，第一次尝试使家庭了解保险的作用与好处，从而增加需求。灰色曲线显示半额补助组的续保率在全额补助组和无补助组之间，补助结束后也会有小幅下降，在长期几乎回落至与无补助组持平。

Figure4显示，红色曲线的辅助注册组参保率在初始稍高，随后向蓝色线条的对照组收敛。补助结束后，辅助注册组参保率大幅下降，作者的解释是能通过辅助注册吸引其参保的人也正是对保费很敏感的人群。

Table2的Panel A显示，辅助注册提高了23.7%的尝试参保率，但最终成功参保的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Panel B检验了补助和辅助注册的交互效应，结果显示即使同时接受全额补助与辅助注册，参保率也只提升了24.1%。但是，可以注意到53.8%的家庭在此激励下开始注册。作者进一步探究了阻碍尝试参保的因素，进一步调查显示超过80%的家庭是在family card上遇到了问题。此项目需要家庭全员参保，然而家庭成员变动时，在线系统没有及时更新家庭成员信息，导致申请人前往管理部门进行现场处理。

Table4汇报了补贴和辅助注册对基线自评健康和索赔的影响。有补贴的组基线健康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高于无补贴组4.5个百分点。而从索赔数据来看，

全额补贴组与无补贴组相比，有过索赔比例更低（48%vs62%）、平均索赔次数少40%、等待时间长32%，而且更不可能发生大额急救。

如Figure 5，本文随后计算了入保后补贴干预下不同组别每月索赔次数的均值，发现无补贴组在最初几个月索赔次数更多，随后与补贴组的差距变小。这一动态变化表明组别之间不仅存在固定的健康差距，而且存在行为的差别——无补贴组会等待至需要保险时才参保。

Table5 对比了不同干预政策下，补助期结束后每组组内续保人群和弃保人群的差别。在全额补贴组中，续保人比弃保人更健康，但也更可能索赔，并且看病次数更多。

Table6计算了补贴政策对政府预算的影响：

Panel A 显示，在补贴期内，全额补贴组的平均覆盖月是无补贴组的近9倍（2.887vs0.323），而比较政府的净支出（保费收入-索赔支出-均摊支出），全额补贴组仅是无补贴组的4倍。Panel B显示，补贴结束后，全额补贴组的平均覆盖月仍是无补贴组的两倍，而政府净支出几乎相近。

本文利用随机试验方法，以印度尼西亚的JKN Mandiri Program为例分析了发展中国家推行全民医保所面临的困难，发现参保存在货币性和非货币性阻碍。实证结果显示限时的临时补贴能提高参保率，而且接受补贴的家庭更可能在补贴结束后继续参保，这与医疗保险是“经验品”的假说一致。向家庭提供注册时的帮助以减少交易成本也能提高参保率。另一方面，作者发现薄弱的行政能力可能成为严重阻碍，许多开始尝试注册的家庭因为政府的家庭成员信息记录没有及时更新而无法在网上完成注册。医保信息的普及并不能提高参保率。依照宪法规定，此医保必须全年开放注册，这导致了参保人的战略择时入保行为。作者发现限时补贴能缓解这一逆向选择问题，带来更健康、索赔更低的参保人，最终更好地达到医保的广泛覆盖与持续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