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金融浪潮十年:只剩下一地鸡毛
01
2008年1月,大洋彼岸,微软报价446亿美元意欲收购家道中落的雅虎。消息传到中国,44岁的马云马上警觉起来。雅虎作为阿里巴巴最大股东,占股高达40%,一旦雅虎易主微软,马云将受制于精明而强势的比尔·盖茨,而非友善的杨致远。
交易最终被杨致远否决了。但马云还是意识到了危险。开启回购雅虎股份之路。这年底,因为业绩不好,雅虎创始人杨致远被董事会从CEO位置上请了下来,他的继任者:卡罗尔·巴茨,一个个性张扬的女强人,揣着手里的股权死死不放,没多久就和马云掐起来了。
这种干仗的姿态,一直持续到卡罗尔·巴茨被解雇。
在两人关系最紧张的时刻,2009年6月,马云第一次偷偷将阿里巴巴的潜力股业务支付宝,转移到一家内资公司。
到了2010年6月,中国央行颁发了《非金融组织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同一时间,支付宝和财付通递交了支付牌照申请,两个月后,支付宝股权第二次全部被转移到马云控制下的浙江阿里巴巴电子商务有限公司。
马云后来说,支付宝转移到内资公司,是为了更好地申请支付牌照。不过,同一批申请的财付通纵然有外资背景,也在一年后将支付牌照拿到手。但马云解释说:
“我们不能去冒那个险”。
就在他忙着转移支付宝股权时,曾一手组建了支付宝技术团队的支付宝消费者事业部总经理钱志龙却递交了辞呈,创业去了。
但支付宝已走向快车道,第三方支付市场星火遍地。
整个2010年,中国第三方支付市场交易规模达到了11324亿元,支付宝以49%的份额占据半壁江山,和财付通、快钱、Chinapay、易宝支付共同占据了近90%的市场。
它们都等在央行发牌的命运黎明前。
02
2011年6月,央行给支付宝、财付通等发牌,第三方支付开始了业务大布局。
9月,无牌可打又自废武功的卡罗尔·巴茨被雅虎董事会解雇。
这一年,支付宝已与P2P网贷行业开始资金通道业务合作,但在一年后,中国P2P网贷行业兴起和风险暴露的前夜,嗅觉灵敏的马云,开始让支付宝大批量终止合作。这时,它的合作平台至少有数十家。
在后来由经济学者谢平提出“互联网金融”论中,它有三大支柱,第一支柱就是支付。支付作为金融的基础设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金融活动的形态。
日后,第三方支付和P2P的的资金通道、托管合作,将蔚然大观。
2011年,已经是中国第一家P2P网贷平台拍拍贷上线的第五个年头。五年前,上海交大毕业的顾少丰,因为立志做尤努斯的中国教徒,成立了拍拍贷。不久拉来了大学下铺室友张俊。后者彼时年薪40万,毅然决舍,开始了拿月薪3000元的日子。
在网贷行业,拍拍贷的同行者已有50家左右。拍拍贷论坛早期的活跃用户周世平,在2009年创立了红岭创投;2010年,杨一夫、张适时、 李欣贺三个年轻人创办了人人贷。
这年,周世平发现借款人中一家淘宝店增长迅速,于是立马联系负责人最终以50万元入股,后来实现了2000万的回报,翻了40倍。
红岭创投也引入了三个后来在行业争议很大的模式,即第三方担保、刚性兜底、净值标,也为自己挖好了坟墓。
2011年,很多苗头开始闪现,7月,点名时间将众筹模式引入中国;8月,银监会发布《关于人人贷有关风险提示的通知》,虽然实指P2P网贷,但使得同名那家P2P平台成为千夫所指。9月,从印度、尼泊尔、迪拜、巴林、阿富汗五个国家的游学回来、22岁的年轻人杜梦杰,上线了众筹平台追梦网。
到了年底,网贷、众筹这些舶来品,已初现中国人眼底。
03
25岁的草根创业者唐军用213万元巨资拍下了史玉柱的“天价午餐”,在午餐会上,他问50岁的史玉柱:
“互联网金融的未来会怎样?”
这是2012年12月普通的一天,史玉柱回答是怎样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很快用行动做了回答。半年多后,巨人创投投资了唐军的团贷网1亿元A轮。从行动来看,他是看好的。
事后看来,对史玉柱来说,这餐饭吃得很贵。他大概想象不到,几年后,团贷网的投资人会挤在他的微博下面大喊“史玉柱还钱”。
史玉柱和唐军的天价午餐
这顿饭后,唐军被称为史玉柱“门徒”。他从小“饭”史玉柱;十几年前,还在读初二的唐军,在央视《对话》栏目里偶然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史玉柱,从此拜为偶像,之后每次写作文都把他当作案例“扯进去”。
他大概喜欢以草根自我标榜,后来团贷网壮大,唐军请了一样草根出身的王宝强出任团贷网首席体验官。
进入史玉柱朋友圈的唐军,一路顺风顺水,团贷网员工从20多人发展到600多人,用户从1000多人发展到94万多。整个团贷网历程里,共完成四轮融资共计25.25亿元,其中B轮2亿融资由九鼎投资领投,巨人投资、久奕投资和沈宁晨等跟投;C轮3.75亿融资由宏商光影领投1亿;D轮是民生资本领投、盈生创新等参投的18亿元。
年中,经济学者谢平一次会议上抛出了“互联网金融”概念及理论。成为时髦,网贷平台数量一年内由50余家暴涨到692家。风投开始注目,成立五年的拍拍贷,在当年10月,拿到了红杉中国的投资,正是中国首家完成A轮融资的网贷平台。2年后,红杉资本又投资了厚本金融A轮,只是它想不到,日后厚本金融爆雷,竟会有投资人到一家风投公司堵门讨债。
这一先例后,P2P领域的风投一发不可收。
04
2013年的一天,祖国明和周晓明两人坐在了一起,商论一个叫“余额宝”的东西。
这两人早在2005年左右就认识了。他们坐在一起讨论余额宝的时候,周晓明在负责天弘基金电子商务业务,祖国明是蚂蚁金服理财事业部总监,正在开展淘宝基金理财通道业务。
这时,央行已不允许第三方支付账户余额产生利息。随着支付宝的备付金规模日渐扩张,支付宝开始担忧央行的关注。祖国明希望有其它方式控制住备付金的规模,让个人账户的余额既能分流,又有收益。
祖国明提出余额宝,天弘基金提出了互联网货币基金,两家一拍即合。
一年后,余额宝规模超过5400亿元,用户达1亿人,中国的银行业直面十几年来未有之变局。效仿者蜂起,数十款货币基金在数月间掀起抢钱大战。
在余额宝之前,互联网金融在市面上的影响力,是技术搭台,而概念还没开始唱戏。已经有很多企业守在等待命运眷顾的路口,P2P平台如红岭创投、人人贷、拍拍贷都已运营良久。
点名时间、天使汇、追梦网,这些全由青年人发起的众筹平台,也等在机遇来临的路口。
果不其然,2013年“互联网金融”概念由余额宝引得声名鹊起,财富新阶层开始寻找猎物般寻觅投资去处。P2P网贷的成交规模突然在这一年较前5年的总和增长了394%达到1100亿元。
被奉为互联网金融元年的2013颇为热闹。紧跟余额宝之后,7月,新浪发布“微银行”进入理财市场;8月,微信支付推出;10月百度金融上线;11月,由蚂蚁金服、腾讯、平安保险联合发起的互联网保险公司众安保险开业,打破了国内财险市场多年来的阶层固化。12月京东推出“京保贝”快速融资业务,网易上线了“网易理财”。
一年之内集齐了BATJ互金业务,也只有在2013。
这年,网贷行业突然冒出了很多上下游产业入局者。汇付天下和易宝支付、联动优势加入P2P网贷资金支付通道、托管业务。后来巅峰时期,前两家的合作P2P平台均达到1000家以上;又如,大数据产业的淘金热与P2P的展业沿袭了相似的轨迹,它在2007年前后出现,于2013年前后兴起。
同盾科技、百融金服、聚信立、GEO集奥聚合、白骑士、算话征信……大多涌现于2014年前后两年,这些第三方数据公司的出现,迅速满足并激活了消费金融、P2P甚至银行金融机构的风控、获客、营销需求。
当P2P行业逐渐消亡后,它们又迅速找到消费信贷的蛋糕,这是后话。
05
2014年某日,从阿里巴巴出来创业的75号员工钱志龙,在他坐落于杭州瑞利大厦的办公室,迎来了3位客人,挖财网董事长李治国、阿里巴巴十八罗汉之一的吴泳铭、“Discuz!”创始人戴志康,4个人仅用4杯茶,就谈定了对钱志龙分期购物平台爱学贷1000万的天使投资。
此时,两个比钱志龙年轻几岁的青年,肖文杰和罗敏,分别成立了分期乐和趣分期,都主攻大学生分期购物。爱学贷与分期乐、趣分期几成三足鼎立之势。
高校秋季开学那天,肖文杰和罗敏掀起了一场攻城战,双方雇来地推人员,试图攻占国内主要大城市高校的分期购物市场。两个同年的31岁年轻人都不想输,一面圈地,一面找钱续命。
后来,圈地战背后出现了资本战。开战前的8月12日,分期乐刚完成经纬中国千万美元A轮;仅7日后,源码资本领投了趣分期数千万美元B轮。12月2日,趣分期宣布完成源码资本、蓝驰创投跟投的1亿美元C轮融资;仅12小时后,分期乐跟进,宣布获得经纬中国、DST等风投的1亿美元B轮。
这种你一轮我一轮的资本战一直打到一年后;京东战略投分期乐;趣分期拿到蚂蚁金服领投的2亿美金D轮。
尴尬的是钱志龙,作为前员工的他,并未获得蚂蚁金服的青睐,爱学贷在巨头势力范围之外,迅速被边缘化。
视线移向分期乐和趣分期之外,消费金融野火已经彻底烧起来。
互联网电商高调杀入消费金融,京东推出了“白条”,蚂蚁金服推出了“花呗”,P2P网贷在大标企业贷之外,开始回归个人信贷。
消费金融太火了,连做线下高利贷和P2P网贷的都开始转型做现金贷。现金贷呢,恰巧借着大数据风控呼拥而起,摩羯科技、新颜科技和聚信立这些,巅峰时期接入的互金机构都在2000家上下。在下游,由互金行业带起的第三方催收已成燎原之势,催收几乎成为很多现金贷的主要风控模式。
好一个鱼龙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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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2015年春节前夕,腾讯公司正在商量怎么给员工发红包,突然一个想法被提出来,是不是可以在微信群中给大家发红包?
微信红包就这样突然冒出来了。此时微信的影响力如日中天,微信红包借着微信的流量护城河,让微信支付迅速占领市场,2014年Q3时,支付宝的市场份额为83%,微信支付不过10%。到2016年Q3时,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市场占有比例改变为52%和38%,财付通已足可匹敌支付宝。到2018年底,支付宝和财付通合计占第三方移动支付市场份额的92.65%,市场已被赢者通吃。
这年上半年,政府工作报告抛出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互联网金融进入了狂热期,上一年底,腾讯参股发起的微众银行开业。到了6月,阿里巴巴发起的网商银行也开业了。
早在1月,央行印发了《关于做好个人征信业务准备工作的通知》,芝麻信用、腾讯征信、前海征信等八家民营征信机构获准获准试点开展个人征信业务。
7月,央行等十部委联合印发了《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互联网金融基本定调,红线和准则确立,网贷、股权众筹、第三方支付等业态,银监会、央行、证监会等各自领走各自的孩子。
2015年6月份股灾发生前,在诸多政策和大势的助推下,对互联网金融概念的追捧达到狂热状态,近50家上市公司以参股、控股或并购的形式进军P2P网贷行业,一家上市公司,只要在二级市场喊一嗓子“准备布局互联网金融”,就可以拿下多个涨停。
泡沫很快就破灭了。
这年9月21日,数以千计的泛亚投资人堵在了北京金融街证监会门口讨要说法。突然间,金融的涉众群体性事件风险直击监管紧绷的心。
更恶劣的事发生在12月初的一天,几个试图乘飞机出境的e租宝高管被"控制",直接成为900亿元规模e租宝骗局崩盘的导火索,而e租宝事件的爆发,引发了监管对非法线下理财平台的持续打击。其后中晋集团、大大集团、快鹿系等相继爆雷。
07
报应来的太快,网贷行业经历了2015-2016转折后,数据变化立马2016-2017年反应出来。这一年,P2P、众筹、消费金融、互联网保险都出现由盛而衰的情况。零壹智库《变革与契机:互联网金融发展报告》中曾总结了这样一组数据:
网贷正常运营平台数量逐年上升到2016年最高点的2300余家,此后两年间急剧下降到不足1400家。
2007-2017网贷正常运营平台走势;数据来源:零壹数据
2017年居民中长期消费贷款仅为4.6万亿,新增情况一改此前十数年年逐年增加的情况,出现同比下降。
互联网保险渗透率由2015年最高值的9.2%,逐年下降到2017年的5%。
曾经风光无限的互金人,也开始显现他们弱势的一面。2016年9月前后,上海、深圳组织过50-60人团队的P2P网贷高管参观监狱。2018年8月,上海又再次举办这样的活动。在“齐步走”、“必须参加”面前,互金人之前自持的尊严荡然无存。
深圳那一次高管集体参加监狱活动中,时代周报曾引用两家平台高管的话说:监狱内“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是他们普遍最深的感受,“连上厕所都要报告,别人同意了,你才能去。”
2016年前后,互金行业财大气粗,传统银行业知名高管跳槽入局的超过100人,包括李仁杰由兴业银行跳槽加入陆金所,由中国银行加入乐视金融的王永利。不到一年,行业情势急转直下,他们中的80多人又黯然离场。
这年底,互联网金融的风险也让马云和他的蚂蚁金服栽了跟头,事主正是涉侨兴私募债11.46亿元违约的招财宝。早先,金交所资产通过P2P平台、互联网理财平台发行募资成为时髦,随后,在2年期、3年期债权到期后,风险开始暴露。
受伤的马云,开始避而远之金交所、私募债,只和银行们玩了。
08
2017年一开局,互联网金融的情势急转直下,政府工作报告一改前两年的“鼓励”“规范”的积极或温和说法,提出对“互联网金融等累积风险要高度警惕”。
紧接着,4月,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发《关于开展“现金贷”业务活动清理整顿工作的通知》,6月,银监会等三部委联合发文禁止P2P涉校园贷。
这月最后一天,网联平台宣布正式启动业务切量,支付宝、微信支付靠客户备付金赚利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这年的战事,最具标志性的布局是7月份召开的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确立“所有金融业务都要纳入监管”。
会议之后,央行等部门迅速定调“代币发行(ICO)”是未经批准非法公开融资的行为,随后,国内虚拟货币交易所肃清行动开始,交易所大批远走海外。
10月,那个经历了校园分期大战的罗敏,带着他的趣店集团,意气风发地登陆纽交所。34岁的罗敏站在舆论漩涡的中心,说出了那句“凡是过期不还的,就算了,当作福利送你了”,很多人暴怒,将之归为一个青年的轻狂。
后来很多人骂罗敏,将监管层对整个现金贷行业的整治,归因于他的那番言论。12月,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办公室着手收拾现金贷,下发《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一切放贷业务要求持牌经营。和ICO一样,许多现金贷避走海外,继续走高利贷之路。
如今看来,2017年成为互联网金融一个真正的分水岭,“持牌经营”这个准则将一切金融业态束缚在了规则之下。
09
点名时间最后一个项目定格在2018年5月;追梦网停运更是早在三年前。从2011年点名时间上线至2018年停止发布新标,中国互联网众筹行业至少出现过671家平台,但仍在持续运营的平台仅余118家,典型的二八形态。
到6月底,P2P也绷不住了,出现了为期几个月的爆雷潮。
很多砸下全部身家、死撑等待7月监管备案重生的平台,在监管就备案再度延期一年半之后,再也撑不下去,跑路的跑路,崩盘的崩盘了。
以公司信用抵抗系统性风险,螳臂当车啊。
整个P2P网贷行业的悲剧就是一个信用中介的悲剧,他们用担保兜底模式,以为解决了资金端的投资人信任问题,却给自己挖下一个又一个坑,周世平和他的红岭创投9年来规模连续做大,累计规模一度达到4519亿元,这年四月,却攒下了50亿元不良资产待处置,是区区一个网贷平台的营收和利润兜不住的。
P2P行业夹带着资本、从业者,泥沙俱下。零壹数据显示,到这年11月底,国内P2P行业的387笔融资融入了690亿元左右名义资金,其中77笔资金投向的70家平台已经死亡,涉及风险资本69亿元。
2017年,资本对金融科技“退烧”;来源:零壹数据
11年来,P2P网贷累计为4000多万投资人赚取了投资收益4000多亿元,同样,P2P网贷也造成了投资人上万亿的财产损失,新金融洛书曾统计的2016-2018年8家知名“爆雷”平台,涉及未兑付给投资人的金额就高达1285亿元,累计涉及投资人122.7万人。
仅从损失与收益平衡角度看,P2P网贷存在的价值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或许,P2P存在的价值,要从为输血实业所作的贡献中去定量。
10
2019是一个生死之年,中国第一家P2P拍拍贷出走,转型助贷去了;红岭创投退出了、团贷网爆雷了,唐军身陷囹圄;众筹几乎销声匿迹,潜伏下去,等待政策定调后翻身;余额宝呢,被银行们逼着做了开放平台,魅力不再;做大数据的摩羯科技、新颜科技和聚信立都受到了打击;年底,撑不下去的钱志龙向警方自首。
只有互联网消费金融似乎还不错,虽然创业者们都给银行业做着嫁衣,所幸还能风风光光得挣钱,举着普惠金融的大旗,引着这一代年轻人完成向“现代消费观念”转变,直入高负债型信贷消费。
校园贷、首付贷、高利现金贷这些曾经乱成一锅粥的模式,在一切金融活动纳入监管后,借尸还魂的根基已经不存在了。
当市场收缩时,危险的事物终究要显露。
William N. Goetzmann教授在《金钱改变一切》中提到金融本质:重新配置经济价值、重新配置风险。在市场扩张期间,人们只盯着互联网技术带来的正面利润,在所谓红利期扒着监管的缺口,贪婪地吮吸;当市场收缩时,当初人们从未见识过的风险显露出来。
审贷黑箱、跨行业风险传导、概念炒作、监管套利,这些助推着行业兴勃亡忽。
科技不一定带来普惠金融,却会带来过度负债。科技不一定带来更透明、民主和负责任的金融世界,却也可能带来技术黑箱、将金融业拉入伦理和道德的黑洞。
这就是过去十年发生的事。正如央行副行长潘功胜在2019年末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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